[HQ!!/黑研] 皮格马利翁

私设注意

脑洞来源是这组图→

===================



“说起来,你有没有听过皮格马利翁的故事?”


某天黑尾与木兔谈话中无意提起。黑尾本是只身来到巴黎进修钢琴,无意中听见过隔壁传来过几次卡门幻想曲后就开始对邻居多加留心,后来才得知两人居然来自同样的国度与城市,凭借着这般奇妙巧合,倒也开始渐渐相熟、总在一块聚会谈心。


那天难得谈起他们在国内的往事来,木兔反问了黑尾一句,黑尾你也有的吧,想要回去见的人。


黑尾这才无端端开始这个话题。


当然正如黑尾对对方并不抱有很大期待般,木兔也很直接地给了个那是什么故事的反应。


“是个希腊神话故事啦,皮格马利翁这个人雕刻了一座非常美丽的少女雕像、最后甚至爱上了自己的这个作品的故事……”


“嗯——”对面木兔把原子笔别在耳后,哗啦啦翻过两页琴谱,“所以黑尾你是恋物癖?”


黑尾忧心忡忡地望着这位有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


“对你抱有期待的我大概是脑子出了问题。”




而后黑尾才有一句没一句回忆起曾经他与所谓“很想回去见见他”的那位对象初见情形——后来木兔曾经胡乱为他那时候脸上神情妄下一句定语,说是很像听见贝多芬那首《春》时的表情。


那还是黑尾在国内读音乐学院时候的事。练习室曾经搬过一次,整理自己物品的时候才发现有份乐谱不见,寻思了很久才想起搬动时大约落在先前那间练习室里,回去找的时候正巧撞见练习室里隐约传来熟悉音调。


他站在走廊那扇窗前,才勉强得见钢琴后露出的黑色发梢。他看不见,却可以想象得出对方手指在琴键上翻飞的样子,明明是如此随意又漫不经心敲下的琴键,一旦碎片连结成篇章,散漫音符就接连像被拧开开关在谱上并列成行,譬如下雨天屋檐下雨滴连成线、或是线香花火燃作满地星火,总有光景是需要碎片凝就。写意又自我的钢琴体风物诗叙了几句几行,白描一般字里行间每个韵脚却都像藏满意蕴无尽的暗语,解读都要花尽整个季节。


黑尾甚至快要忘却那本是他写下的曲调——他落在那间练习室的那份乐谱反面记了他自己谱过的几节曲,大概是被屋子后来主人瞧见,才会有这般情节出现。


方才出神过几秒,琴声便戛然而止像被按下暂停键,玻璃窗被哗地一下推开——黑尾这才看清这间屋子主人的样貌。如果非要形容,那心情很像猫踩上琴键,断续音符连不成章节,字连不成句,句凑不成言,可每个音符清楚分明全都跳在心间,高高低低填满每个细碎角落里。


“——Bravo.”


屋里的少年听见,稍稍偏了偏头,脸上看不出有多少表情,开口也只有一句。


“——你是来找这首曲子的?”




黑尾回忆到这里,饶有意味地感叹一句我那时候也才知道皮格马利翁的故事也能真实存在、人会爱上自己的作品也并非自负者的专利。自己那首并不成熟的曲子变了演绎方式、在他人的指尖居然也可以奏响如此音调,能够得见如此光景,着实出乎自己意料。


对面木兔还是心不在焉,只回了一句。


“黑尾,你这分明爱上的不是你的作品啊。”


黑尾愣了愣,不知道这位本能重度依赖患者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偶尔灵光一闪,而后才低声承认木兔说得确实没错。




后来屋里与屋外的少年交换了姓名,黑尾得知孤爪并不是同自己一样在钢琴系而是在隔壁指挥系,却也觉得意外合称。孤爪是怕生性格,黑尾也曾花过很长时间才变得与他相熟一点——与木兔相比,黑尾自然不算自来熟个性,但好在他一向热心又知晓分寸,所以即便是那位脸上表情同演奏一般白描一样浅淡的孤爪,黑尾也还算有自信能读懂他几分表情。


相识过程虽然称不得多轻松,一来二去,黑尾也知晓了孤爪大半信息,例如他本就对交响乐并提不起多少兴趣、单纯因为出身音乐世家才做了比较轻巧的决定,因为家里关系所接下的乐团排练其实对他来说并不有趣、要站在台前应付很多人注目也很头疼,他其实也并不适合指挥、有时间还是打上几次马里奥或者勇者斗恶龙更开心一点——后来黑尾经过那间练习室前,也能常常听见钢琴版的游戏BGM很不合时宜响起。


再谈起初见,黑尾问过孤爪怎么就能猜到自己是来找那份遗失乐谱的。


“那首曲子的作者就该是阿黑这样的人,我知道。”


对方眼皮抬也不抬,铅笔沙沙在琴谱上画几个圈。


黑尾后来同孤爪共同回忆,确信就是那时候开始觉得孤爪其实很合适指挥这个位置无疑——敏锐却不显露锋芒,很像他散漫却精巧的琴音,用不着刻意布局,各异音色也会在他指挥棒下自觉调和。


——这样的人现在只窝在屋子一角提不起劲懒洋洋丢一句“排练实在有够麻烦”,未免也太可惜。


黑尾也曾试探性问过孤爪有什么觉得有意思的事。


孤爪在空白草稿纸听译下刚刚那首马里奥的通关音乐谱子,懒散声线很像梅雨季被浸湿发潮。


“游戏通关、 空调房里吃冰、钻进晒过太阳的棉被、喜欢的漫画看完时刚好又出了新的一卷,还有……”


“还有?”


孤爪笔尖的写字速度再快几分、声音却放得很低,稍不留神,也可能会与隔壁传来的断续乐音搞混。


“还有,弹阿黑的曲子的时候,也很有意思。”




说到这里时候木兔难得出言打断黑尾繁复回忆,好奇心呼之欲出。


“黑尾,你现在还一直在作曲,就是这个原因?”


黑尾慢了两拍才作出回应。


“不可以?”


“……我又没说不可以。”


“哎呀,打个比方,研磨他不是当的是指挥嘛,很像是乐团的大脑——我在想,能成为向大脑输送氧气的血液也蛮好……”


“什么啊,这种中二的比喻。”


“不可以?”


“……我又没说不可以。”




黑尾那里背后写着杂乱音符的乐谱数量开始一点点增加,偶尔去孤爪那里时也顺手带上几个小节,装作不经意留在角落那堆琴谱里。孤爪也从不开口提,也从未见得那杂乱草稿上可曾多过其他记号,唯一改变的只有去乐团排练的频率变得比以往更高一点。


黑尾临毕业那年,已经定了要去巴黎继续进修,同孤爪提起时,对方也还是一如既往淡淡表情,像画笔到这里没了墨,提琴断了弦,感情都浅淡半点,只往黑尾身边再凑近几厘米,说话间着唱片机里莫扎特作背景音乐。


“阿黑,你这周日晚上有空?”


“你乐团公演?”黑尾才想起这事孤爪第一次主动开口对自己提乐团公演的时间,这次总算不必再在学校公告栏前一天瞥过几百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会去听的。”



演出当日黑尾才知晓孤爪话中其他深意。那场公演一路稳妥奏到最后一曲,黑尾偶有孤爪也比他们初识时要进步许多的感慨,淹没在周围一片bravo的叫好声里。在一片安可声中,孤爪转过身来冲观众席鞠一躬,抬起身来时候眼神在观众席某一点多定零点几秒——细微得近乎错觉,黑尾却能笃定那绝非错觉。而后孤爪转过身去,指挥棒朝空中一挥,当做安可曲的起始讯号。


——那首安可曲黑尾很熟悉。观众席上大约也无人会比他更熟悉。故意遗落在孤爪那里的乐谱上深深浅浅写下的音节被重新作了编曲,但音符组合全都差不离,休止符该落在哪个小节后,或是高低音该如何错落——全都差不离。纸上纷飞的音符终于被赋予重新定义,指挥棒挥到哪里,金色阳光碎片就落到哪个角落里。指挥背对着观众席,所以怎样都无法看清神情,换了时间场合地点,钢琴体散文诗在风里被吹过多少页,交响乐重新落在一同翻过的纸页,盛大如浓墨重彩华丽诗篇,行文却依然写意似少年浅淡眉眼间。最后几个小节是改编的黑尾最初那首作品,嵌得恰巧合适,分明已不再是黑尾那日无意撞见的孤爪的弹奏,他却依然想起那日心境,仿佛揉碎了贝多芬的整个春天凝成琥珀,化在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里。


黑尾很希望自己那声略略沙哑的bravo夹杂在人群的欢呼声中,那位敏锐的指挥听不见。



散场后黑尾径直去了后台,乐团成员见怪不怪也不等他发问,也直接交代孤爪今天早早就走了。黑尾也听不全对方对自己那首曲子的夸奖就匆匆告辞,慌乱脚步像被什么驱使着,不自觉就停在那间练习室前。


孤爪站在角落那堆杂乱琴谱前,手中握紧几页乐音,听到脚步声就转过身来,对门口的黑尾扬起手中乐谱来。


“阿黑,你来找这份琴谱?”


黑尾走近他,低下头来。


“我来找的——不是它。”


孤爪的嘴角好像挂了笑意——也或者不过错觉——放下谱子坐到钢琴前。


“我一直在想,要是这个乐团里也有钢琴的位置就好了——那样大概会比现在要有意思一点。”


钢琴椅有意无意空出半边。


“不过,现在也还算有意思。”


黑尾也坐在空出的半边椅子上,初春的气温还不算很高,两人都穿着厚厚外套——即便如此,他也能多少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说起来,研磨你还没有听过我的钢琴吧?”


孤爪转投来一个眼神:“准备弹哪首?”


“莫扎特,K381。”


“……我还没有跟你一起练过。”


“这样才有意思嘛。”


孤爪不置可否,从身后乐谱堆中翻出莫扎特K381摆上,向黑尾再多给一个眼神。



演奏开始。黑尾本是第一次尝试四手联弹,但好在他与孤爪适应性都不错——他在把自己的谱子留在这里的时候看见最上一份曲谱便是莫扎特K381,那时候心中就明白半分,回去时自己也练习过几遍,想象孤爪坐在自己身边该奏出怎样的曲调,担心与自己的节拍能否相合。事实证明担心纯属多余,除却刚开始几个还在互相试探的小节,后来两个人的半边音节全都镶嵌得犹如出自同一人之手,打乱的拼图碎片全都完整拼凑齐全。钢琴上共舞的黑白键仿佛上个世纪古旧电影胶片上的黑白色,放映机一旦启动运作,重温过很多遍的桥段又从头开始上演,凝了几年几月时间,已然不复再是惨绿少年。黑白电影牵绊着演过几场,轰然演至高潮情节,终于是不用刻意再去合,下一个音节早就等在那里,自然而然出现在曲调正中间。


他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同这样一个人演着这般情节。


一曲终了,琴键与琴键上指尖同指尖相碰,像第一次触到琴键一样放轻放慢动作,才终于悄然演变成十指相扣。


练习室难得安静。指尖只要微微一颤,就能听见细微琴音。


他闭上眼,唇边好似染上他的呼吸。谁的指尖在琴键上敲出一个颤音,晃晃悠悠掺进心中无名老电影的背景音乐里。




黑尾对木兔陈述的故事自然掐去了最后章节,说完莫扎特K381便话锋一转,絮絮叨叨几句之后就来了巴黎难得听见隔壁有人在奏古典乐没想到居然是你这家伙之类,木兔听闻自然也重点跑偏,起身就大呼大叫喂喂什么叫做我这家伙。


而后又晃晃脑袋坐回座位上,总结一句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听了个好故事——冒着莫扎特粉红泡泡的那种,不如什么时候把孤爪也带过来一起见一面。


黑尾拿他这种野生动物一样直觉很没办法,小声嘀咕一句我倒是想见他可他连视频通信都懒得开,转身就岔开话题问木兔要不要一起喝上一杯。


当然,大型野生动物的回答毋庸置疑。


而后一人手中多一罐啤酒,抿了嘴边一圈白色胡子。


木兔看着啤酒罐上冒出的泡沫,没头没脑冒一句。


“为皮格马利翁干杯?”


黑尾拿起啤酒罐轻碰一下木兔那罐,嘴边透出笑意来。


“为皮格马利翁干杯。”





=================

原谅一个门外汉的暴走妄想……


四手联弹的曲子↓

Wolfgang Amadeus Mozart: Sonata for Piano duet in D, K.381 - 2. Andante


木兔说的那首《春》↓

Beethoven - Violion Sonata No. 5 Opus 24 "Spring" - 1st Movement


完全没有写出想要的感觉途中还弄丢了一次文档……(咸鱼躺

评论 ( 22 )
热度 ( 168 )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