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兔赤] 惑星的碎片

私设注意

脑洞来源是这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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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后来赤苇也常常想起与木兔初见情形。




那时候他才刚进的指挥系,对隔壁小提琴科这位问题前辈却也略有耳闻——例如行为作风完全依靠本能的怪人一个啦,演出时总喜欢凭自己喜好即兴发挥啦,演奏效果完全受心情起伏影响啦,喜欢的老师管他叫做难得一见的天才、不喜欢的老师每每提到都头痛到极点啦之类之类,大抵也算个话题人物。本想着自己平稳安定的大学生活怕是同这种正处风暴中心的人群无缘,不想得对方反倒是先找上了自己的门来。


“啊,我是小提琴科二年级的木兔光太郎。”


对着情绪高昂的不速之客赤苇也只平淡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啊?你知道啊?知道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也顾不得这还是在教室里,自顾自就把音量再加大几个分贝,好像突然就起了兴致——这个人搞不好是天生的表演家,赤苇断然定了他对木兔的初印象。


而后木兔的话就开始刹不住车,一说就是一股脑像暂停键坏掉的播放器,赤苇努力想合上他的拍子,也只听了个大概,前面铺垫倒是很长——赤苇猜想木兔可能是为了后面提出的请求显得更有理有据一些,可惜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内容大约是木兔想办个乐团、想请赤苇来当指挥云云,听到这里赤苇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


“不好意思,木兔前辈,学指挥的人还有很多,我也只是个一年生,怕是担不了这个重任……”


后面还有半句毕竟不是谁都像你能被人叫做是天才,考虑到对方还是前辈,赤苇又咽了回去。


“哎不要紧的,”木兔大手一挥,“放心吧,赤苇你可以的。”


赤苇这时候又再想起四散流言,断断续续拼凑起来那个人的影子总算跟面前这人重叠到一块——果不其然怪人一个。


还真是,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赤苇本不打算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的,现在也只管想着该如何拒绝,刚刚直言也被对方驳回,现在只能找个借口委婉点推脱——反正,木兔这种人能找到的一定还有很多选项嘛。


于是赤苇随意就用接下来还有课不便商量的理由搪塞过去,木兔也倒还算明理不再继续,再于是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本该是如此发展才是。可赤苇没想到的是木兔这人居然异常有耐性,还带了点认定了是谁就得是谁的倔劲,这么缠了几天,对方的名人效应立马应现,偶尔赤苇走在路上还会听见“就是那孩子吧,被木兔看上的那个”的议论,想去纠正这个说法是不是哪里听起来有点奇怪,谈论就先一步宣告结束,再去追究下去反倒显得很没意思。


这样的生活还真是离自己的原本认知差了好几个音阶,调都跑到几光年以外去。


赤苇终于是被缠得不过,问了木兔一句。


“木兔前辈,为什么非得是我?”


木兔听到赤苇难得一句不是拒绝意味的话,原地发愣了好久脑回路才重新接通,拉住赤苇的手还一句“你跟我来”就走。


赤苇满心都是糟糕这下误会搞不好要加深的念头,试过稍稍挣脱却被对方压倒性大力气给打败。


——据说天才里有九成九都是怪人。赤苇心中忍不住对发现如此定律的先哲致以最高的敬意。




一路踉跄着跟上木兔的大步伐,像同勇者一起完成了一场冒险般终于来到了终点——赤苇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木兔就抢先一步作了回答。


“噢,这是我平时的练习室。”


练习室内光景却不很符合这位怪人前辈给人的印象,厚厚几摞琴谱码得整整齐齐,赤苇路过时顺便带了几眼,琴谱上的注脚倒很有木兔风格,张牙舞爪地爬在每个角落里——赤苇还听过木兔的练习量似乎非同一般的传闻,看见这副情形,也明白这传闻多半与现实差不离。木兔慌张找了半天没有多余椅子,只好把平日里自己常坐的那把胡乱擦了擦,推到赤苇面前。


“赤苇,我想让你听首曲子。”


这该是种殊荣。赤苇这么想,木兔偶尔参加的演奏会总是很受欢迎、票也通常一抢而光,更何况这个情形怎么看怎么都像对方专门只为自己一人准备的演奏。比起礼貌性的拒绝,最终还是想要听听看的念头占了上风,道过谢也在只有一人的观众席上坐定。


木兔只给了一个眼色,像是宣告演奏开始的讯号。




那首曲子赤苇再熟悉不过。


据说能否与一首曲子产生共鸣只需要最开始几个音符就能够确定——赤苇心中也不由对发现如此定律的先哲致以最高敬意。编曲节奏明明乱来到不行,可木兔手指翻飞过几次、琴弓转过几个弧度,琴谱上规规矩矩排列的音符就自动起舞,接连钻进耳朵里。音符大约也是会有温度的——赤苇略略仰头望这位演奏者,分明也有错觉自己是不是坐在哪个剧场里,镁光灯照射下手心也握出汗来——那音符如果要说也有温度,大约也是比体温稍高的度数,不至于被灼伤,却也能被传染。狭小又拥挤的练习室里赤苇仰起头来,木兔在阳光下模糊剪影像一枚书签滑进厚厚小说里,至此波澜不惊的剧情骤然停止,每个字符都在宣告这便将要进入高潮桥段。


赤苇心中无端端反复涌现这首曲子原本的题目——Jupiter。




等到木兔略略鞠躬示意结束时赤苇才记起自己忘了为他送上一句bravo,木兔却好像毫不在意,笑了笑放下提琴。


“赤苇,我就是想看到你这种表情。”


“嗯?”


“之前,我去听过你的演出哦——也是这首Jupiter,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跟你一起的话,肯定会演奏出比现在更好的曲子来。”


赤苇才想起那大约是刚入学时候,表现得其实并不算常义上的很好,后来老师同他提起,总用上这样评语——赤苇,你总是冷静得太过头,演奏可不是破案,把自己的感情抽离出去也不是什么有利的处理方式。末了,又再加上一句,赤苇,你应该找得到一个能与你起化学反应的人。


哎呀——这真是非常苦恼,自己现在露出的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不知道。


不知道。


木兔径直朝他走来,琴谱不小心被碰掉,落在地上哗啦啦翻过一页再一页,落定在最初的音符符号上,而木兔微微弯下腰,朝他伸出手来。


“赤苇,我想把我的指挥棒交给你。”


那该是种无上殊荣。丘比特的音符化作利箭,摇摇晃晃地,不知道击中了哪个角落哪个谁心中脆弱的一角。



赤苇握紧朝他伸来的手心,点头轻声说好。




2


后来赤苇也常常与木兔谈起那次初见风波。



他们相熟得其实很快,习惯了木兔对人的热度以后,赤苇也不再像最初那般保持客气的距离感。乐团好不容易办了起来,也有过几次像模像样的公演,流传到赤苇耳边的传言早就变了内容,大多都是Owl乐团的指挥同首席小提琴的配合很有几分看头、或是那位从来凭依本能的提琴手居然也能被指挥驯服之类——赤苇偶尔听闻,也不再去在意了,笑笑就过。


谁能驯服谁、谁能被谁驯服这种事从来都很难有定论,放在他们身上尤其,毕竟不是所有时间都是展现在人前的演出——搞不好时间才是最精密又冷静无感情的指挥家,指挥棒一挥,人与人也只化作乐曲中被安排好节奏的音符,调和作一首不会出错、也从不中途停止的交响曲。




他们两个人在那间狭小又拥挤的练习室里也反复共度过很多个日夜,多半是商讨下一次公演的曲目安排,后来木兔厚厚一沓琴谱上多了另外一种字迹的标记,高高堆叠的笔记本堆得比原先更高一些,腾出小块空地多添一把椅子和一架钢琴,备用钥匙也再多一把。


他们再谈起初见情形时早就不再是当初心境,木兔偶尔颇有几分自得地说起赤苇改变心意的契机,赤苇也会配合应几句木兔前辈的演奏确实很动人。


“说到行星组曲啊……”后来赤苇被木兔反问过那次的选曲为什么会是Jupiter,淡淡地作了回答,“据说所有的人类都是行星的碎片哦,在经历了宇宙大爆炸之后飞散的星体碎片,成为了所有生命的原料。不觉得这样的解释很浪漫么?”


“诶——赤苇你选曲的时候居然在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木兔很显然没能理解赤苇所作的解释,胡乱应一句,“不过,这就说明我们能遇见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吧?你看,说不定之前我们是来自不同星系的碎片、相隔着一条银河呢。”


赤苇愣了愣。


“木兔前辈,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的?”


“什么叫看不出来啊!倒是赤苇你,我还以为你跟浪漫主义完全不搭边呢。”


这般无谓争论后来也没了下文,话题随口一提,像奏完的篇章,一翻便过。




他们也曾在那间练习室里共同分享过同一个耳机听同一支乐曲,看同一本乐谱的同一个小节,用相同的节奏哼同样的选段,再在同一个舞台上演奏同一支乐曲——贝多芬或者莫扎特、舒曼或者舒伯特,乐谱上的注解渐渐变多、又再删删改改减少。他们一同选定的第一首曲子是贝多芬第七交响曲——木兔曾眼神发亮形容过这很适合当做一个盛大开场白——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赤苇推门进那间练习室时,脑中都不由得会响起某些曾经一同反复推敲过的小节。


很早以前他也读过这样的句子,人生的很多桥段同电影只差了一首背景乐。


而他同木兔的这个故事虽没有什么大起大伏,却也无需再多添几首背景乐。




木兔临毕业那年,乐团公演的门票早就到了一应难求的地步——尤其是乐团成员大多是木兔的同级生,就算没有宣告,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那年圣诞多半就是最后一次公演。


后台气氛也是鲜见的紧张,堪比最开始的第一场公演。好巧不巧,开场选曲也同第一次公演相同——后来赤苇想起,觉得讨论时木兔坚持要选那首贝多芬的Symphony No.7作始、霍尔斯特的Jupiter作结,大概是他难得一见的浪漫主义在作祟。


开场前木兔凑到赤苇面前,低声耳语一句“赤苇你现在紧张不”。


“还算好。木兔前辈你才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状态吧?”


“放心,我觉得今天我状态绝佳。”


赤苇稍稍松一口气,大约是被木兔察觉,嚷嚷着要赤苇伸出手来。


“木兔前辈,你该不会是要画人字吧?”握住赤苇的手僵了一下,“那种骗小孩的把戏对我没用啦……”


木兔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交握的手心热度也稍稍升高一些,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低头在赤苇手心用手指写写画画。


赤苇觉得木兔指尖厚厚一层茧碰过掌心的时候,心也像被什么东西给温柔拂过,有些发痒。


“木兔前辈,你画的是星星?”


“嗯——是行星的碎片。”木兔仰起头来,用力将赤苇掌心合起,“我的这一片碎片,交给赤苇你了哦。”




被按下倒带键一般,赤苇无端端记起那日木兔对他说起“把我的指挥棒交给你”时情形,没有镁光灯的照射也依然觉得他眼神发亮,像装进了霍尔斯特整章行星组曲的全部音符,倒映了整个银河的星系。



赤苇帮木兔把弄歪了的领结系好,翘起的衣角抚平过去,再反握紧他手心,像要把先前手中留下的星轨痕迹也全都合进掌心纹路里。


“该走了,木兔前辈。”



3



后来赤苇同木兔见面的机会也渐渐变少。




毕业后木兔去了巴黎,听说进了还算有名的乐团——赤苇基本没有听他直接提起过乐团具体信息,信息来源基本是先前同组过Owl乐团的前辈。木兔没有直接对他提起的事,赤苇也很少过问。


但他们还是经常保持着联系,木兔也会挂来越洋电话,话题很不着边际,多半也只是絮叨些日常。终于吃到了正宗的法棍、但反倒比较想念学校附近那家面包店里的松软面包之类,住在隔壁的邻居也喜好古典乐、对自己说bravo时候的卷舌音总觉得特别厉害之类,春天到了花粉症复发、去药店买药时候看错单词买了奇怪的药回来之类,赤苇记起木兔与他初见情形,觉得这几年过去木兔依然毫无长进,说话总找不到重点。


只不过现在的自己不用刻意也能合上他天马行空的节拍罢了。




一来二去,通话时间渐渐被拉长,谈话内容却还是如此这般往复寻常,时差倒过几遍,现在赤苇不用刻意去计算也能自然想起现在的巴黎时间。


某天木兔也难得在长长铺垫结束后,谈起巴黎生活以外的话题。


“赤苇——你记不记得三年前的今天是我们乐团第一次公演的日子?”


“木兔前辈,你在这种事上记性倒是很好呢。”


“我、我记谱的时候也很努力在记的……”


“啊是吗。”


“赤苇,你说现在那间练习室变成什么样了呢?”


“——说得是呢……”木兔毕业后赤苇自然没有再去过那间练习室,最后一次去还是同木兔去收拾东西,当初用过的乐谱丢了可惜、带去巴黎又太麻烦,后来赤苇也主动担起责任把它们都搬回家去,木兔来帮忙时候看见屋中情形,也略带抱歉地说这间屋子多了这几摞琴谱也显得拥挤许多。


“偶尔也会想回去看看呢。”


“嗯。”


“还有……”


“还有?”


“也很想见见赤苇你。”


漫长铺垫后猛一记直球,赤苇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球正中他好球带。他们合作过这么多次,自然就连呼吸节拍都彼此心知肚明,木兔这个人很好懂,想的什么不用刻意去猜也能明白,即便如此——即便如此,直接说出口跟不用说也能明白也有着微妙温度差别。


他明白自己现在很想看看木兔是什么表情。


“对了,赤苇,我想给你听首曲子。”


赤苇听见木兔的声音忽然变远了一些,细碎噪波比先前稍多一点,提琴试过几个音,音符才连成章节。




那首曲子赤苇再熟悉不过。


木兔的琴音比最初听到的要变得沉稳一些、乱来的节奏也再收敛了一点——但那确确实实就是木兔的琴音,音符温度比不得镁光灯灼热,却也能让人记起某日午后透过细碎枝叶,滤进狭小房间的阳光味道。故事又再从章节起点翻过数页,行星星轨转过一圈,宇宙尘埃中的细小碎片历经整个银河的旅行,星尘落在被指尖触过的琴弦。


赤苇心中无端端反复忆起木兔在自己掌心画过行星碎片时的温热触感。


真是非常犯规——自此以后想起自己与他这般平凡无奇的故事,却也会像不小心打开黑胶唱片机,唱针划过唱片纹路,漏出的每个音符即便不是莫扎特也全都带着粉红色。




他也是等到木兔接起电话来才记起自己忘了替他献上一句bravo,不过那大约不要紧,对方也不会在意,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木兔前辈,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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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一个古典乐门外汉……((


提到的两首歌↓

The Planets, op.32 - Jupiter, the bringer of jollity

Beethoven - Symphony No. 7 - 1st Movement

最后本来想让木兔用粉红色的莫扎特告白的,但是找了很久不知道该用什么曲子……


行星碎片的那个理论来自佐治春夫跟Lawrence M. Krauss。


既然如此干脆夹带私货呕血安利一下交响情人梦……

真人版也好看,我老公在里面也爆炸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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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戳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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