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黑研] Teeter Totter(1)

在欧欧西的边缘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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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能动的三分間


来这城市的第六个年头行进至尾声,如若这城市也会有灵魂,那正是黑尾与它将将步入七年之痒时刻,痒意有一下没一下浅浅探过心底,充满试探意味地撩起心头一阵焦虑。


打这份咖啡店的零工是第五个月,这本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当初凭借一头热血执意来这城市,年轻时谁都难免有点自己或许还有几分才华的错觉,事情一开始也确如他所愿,签了家公司,出过几张单曲和专辑,词曲都由他一举包办;他的音乐风格颇具个人特色,尖锐开场流畅过度圆滑结尾,张扬而找不到落点,刚出道时候遇上好时节,销量还算可观;过一两年,听众兴趣就由新鲜渐渐淡了,原本他这风格就不算大众,路子竟越走越窄。他不是没想过要写点平易亲近容易上口的曲子,写过几首交给公司看次次都被否决——这样平庸又失了特色的歌已经有太多了,不多他一个,也没必要再多一个,花时间精力在他身上倒不如去给那位唱流行曲唱红的年轻歌手。再后来,就数年也没几次能出新歌的机会,湮没在这繁杂市场里,像许多曾有过相似经历的、现如今已经没人再记得他们名字的人一样。


这样的人他也见得太多了,不多他一个,却也不介意再多他一个。


他想到这里难免要自嘲几句,怀揣过多大梦想来这打拼,至今却还不愿意放弃,没着没落打几份刚好能糊口的零工,等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的机遇,或许还能再多出几首歌,还会凭借什么契机一举翻身,也或许等待的永远都是戈多。




当然什么零工其实也都试过一遍,多少还带些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专业歌手的自矜,下意识回避与音乐和歌唱有关的工作,最后姑且安定下来的这间咖啡店也还算是个去处——至少店长品味很好,选的背景音都合自己胃口。


这天天气其实不算很好,预报说半夜会有小雪。咖啡店生意也不算很好,临近打烊时间店里只留了一位客人,带一台笔记本电脑窝在店内最里一个角落,露出半个发色奇异有如布丁的脑袋,气氛舒适得仿佛那一角骤地变成间猫咖,在这再待上整个世纪也可以。


店内收拾得差不多,店长向黑尾使个颜色示意让他提醒那位客人现在已经要到关门时间,黑尾也只好叹口气过去。


那客人戴着个耳机,半点不分心,黑尾走到他身边时候连头也没抬,于是黑尾只好站在原地犹豫一阵直接叫他能不能听得见拍肩又会不会吓到他,眼看着他皱紧眉心作思考状在电脑上连网玩奥赛罗。


黑尾本还在心里斗争该不该打断,见那客人玩个游戏还如此投入,反倒被他认真劲给逗笑了。这一笑倒好,偏偏这时对方却抬眼来扫他一眼,黑尾急忙忙敛了笑,心想自己这样多半要被人当成什么笑点奇特人士,刚想出言解释的时候对方却抢先开口。


“再给我三分钟。三分钟就好。”


倒也无需再多说些什么了。黑尾也曾玩过几盘打发时间的奥赛罗,看得出这屏幕上上演的厮杀正到关键时刻,索性倚在一旁观摩战局。


三分钟不过一首歌的时间,他想。背景音那嗓音嘶哑的乐队主唱刚刚落定最后一句尾音,他斜眼看屏幕上白子也随之敲定最后一个位点——只这一首歌的片刻时间,原本势均力敌的黑白两方就明显有了倾向,落子干脆利落,凌厉厮杀光影却并未显在那位客人淡然神情里,那张脸一偏,就不偏不倚映在黑尾瞳底。


这本不是该出神的时刻,他又想。


后来他结完账店里准备关张打烊,店长充满好笑意味地同黑尾搭话,刚刚那客人最后跟你说了些什么,怎么现在都还在愣神。


没,没说什么。黑尾若有所思摸摸下巴,嘟囔了句奥赛罗原来这么有趣。






这平淡情节原本也该融在那冬夜小雪里,却偏偏一转折,转出了个春天。在黑尾几乎都要忘记那位冬夜奇异来客时候,却意外收到公司来的消息——经纪人夜久语气沉重又意味深长,说终于等来出新歌的机会。


还没等黑尾欣欣然答应,那边就接着说,你也知道的,这次没准就是最后一次机会,所以……不如做点新的尝试?


黑尾一愣,什么尝试?


以前你的歌都是自己包办的词曲,我在想,是不是该试试采用别人写的歌试试……刚好收到一首指明了写给你的歌,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


黑尾没有马上应。突然的机会原本就打得他措手不及,虽然也不是没说过些诸如能再发歌的话什么风格他都能试一类的话,但却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着——他这么多年来浮浮沉沉,风格也涉猎过不少,唯一没变过的就是自己全包词曲。自己擅长什么风格自己最清楚,他原本以为这会是条宽阔大道,却不想得最终还是走进了个死胡同里,进退两难。


他当然也会念及几分早就应该扔掉的自矜,但夜久同他说的那句“最后一次”徘徊在耳边又显得格外刺耳;再加上其实也少有人找上门来要同他合作时候,这么一琢磨,反倒生出几分好奇来。


夜久也跟了他几年,大约隔着听筒也能听出他的犹豫来,轻笑着缓了缓语气,说句要么你有空时候来看看这歌合适不合适,再下决定也不迟。


黑尾抬手看看表,还不到打工时间,匆匆答了句,我现在就去。





等到了公司,进门就拿到张手写乐谱,音符挤在纸上,细小而紧密,黑尾边看边下意识哼成曲——而后才慢半拍意识到这首曲子有多正中自己好球带。刚开头还只是阴郁又暧昧气氛,像音符潜藏在角落互相试探,然而转过一个音就立马掀起波涛,距离一瞬拉近,节奏里都带着凌厉,原本小心翼翼如黑猫脚步一样敛起气息的调子就换作双人舞步一般你来我往,该说的不该说出口的潜台词都藏在来往对峙里,高潮悄悄然而至轰轰然演绎,似厮杀却不见刀光,光影布满在错落拍子中。等到终了片段,像舞台剧幕布落下,又重回一开始所展露出的清冷气息,仿佛结局早就被人一早步好,等在这里。


黑尾倒吸一口气,又从头再看过一遍,试图在心内描绘这首歌里写着的光景,从势均力敌试探到凌厉厮杀再到干脆利落收尾,总觉得哪天好似也曾见过这样景色。


他抬头一看那首曲子名,细长字迹写着Reversi。


心内一角一塌,就好似有黑猫踩着脚步踏过一遍去——这既视感来得如此恰巧,恰巧到像有谁蓄意安排过,像场奥赛罗的棋局,从一落子就开始跌入某人一早布好的结果。


早该想到的。


而夜久还在一旁念叨,这后半节还是他亲自刚刚交过来的,说是刚写好,我觉得还挺合适你风格不如试试……


黑尾难得插了一句,那这作曲人呢?


啊?夜久顿了顿,刚走,应该走不远。




黑尾撂下一句失陪就起身跑,穿过长长走廊直奔电梯前,刚巧在电梯前看到熟悉的身影——猫着背插着耳机顶着个布丁头,他下意识搭上他的肩。


而他转过头来,琥珀色眼眸不带任何惊讶神情,淡淡地落在黑尾眼底。黑尾晃了晃神,才确信自己并没有认错人,话比思考结果更早一步得出结论。


“很高兴认识你,”黑尾低头瞧了瞧手中那乐谱上的签名,“孤爪……研磨先生?”


孤爪摘下耳机。


“我以为你会说好久不见的,黑尾先生?”




电梯门在孤爪身后,开上又合起,显示屏上数字一跳,跳过好几阶。




2 乗り気


“黑尾先生,你害我错过了刚刚那班电梯。”


黑尾还顾着在一旁大喘气,没有空隙接着说下去,结果反倒是孤爪先开口打破的沉默。


终于缓过来的黑尾总算说了句不好意思,又拉住孤爪胳膊说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孤爪皱皱眉,谈倒是可以,黑尾先生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上手我不太喜欢跟人太亲密的肢体接触。


黑尾讪讪笑了笑,松开那胳膊,又握起孤爪右手,摇了摇:“喏,这下是合理接触,合作愉快。”





回去时候夜久还等在门口巴巴地望着,看到黑尾身影才松了口气:“你刚刚急着上哪去了上厕所也没你这么急的……等等,孤爪先生回来了?”


孤爪从黑尾身后探出个脑袋,点点头当作示意。


夜久摸摸脑袋,看看黑尾,又再看看孤爪,才啊一声叫出来:“你们认识?”


“也不算……就是见过一次。”黑尾含含糊糊地答。


孤爪在一旁,也不插话,抬抬眼就当作是附和。


夜久露出一副不思议表情来,说总之先进来聊聊不过我接下来还有事你们两位没问题?


没问题。黑尾一扬手中那张曲谱,就径直去桌旁坐下。孤爪猫着腰跟在他身后,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也坐定。


“我刚刚看了这首歌。”黑尾匆匆忙开口,“说实话,看之前我没想过会是这么出色的歌。”


孤爪抬眼去寻他,没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于是总算找到了机会的黑尾絮絮叨叨把心内所想一箩筐全都倒了个干净,写作文字怕是也要洋洋洒洒掠过好几页方格稿纸,就差没汇总成篇小论文。孤爪在一旁听着,找不到合适时机打断这走向不对的话题,只好不自在地理理垂到耳边的头发,试图掩盖通红耳廓。


好在黑尾似乎没注意到这不自然小动作——或其实注意到了却依然刻意往下说——末了长长舒一口气,总结陈词。


“怎么说……我在这之前从来没唱过别人写的歌,也没人来找过我合作,所以来之前一直在想那会是首什么样的歌,”他下意识舔了舔下唇,“还有,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


孤爪才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一句。


“那……我还算符合黑尾先生的想象吗?”


黑尾听到孤爪这句漫不经心回问,竟也显出点笑意出来:“原本觉得你实在太出乎我意料了,不过现在看来,我可能猜的也不算错——不过我实在很好奇,孤爪先生是怎么想到要找我合作的?”


孤爪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又慢慢开口,语调轻而缓:“其实也没什么理由,之前你给过我三分钟,这次,我是来还你三分钟的。”


黑尾露出一副惊讶神色,而后才以几近无声的音量说了句,我以为那时你还不认得我。


沉默维持了不算长的一阵,结果还是黑尾先开口缓过来:“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孤爪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孤爪没想到话题又转回自己这里,原本就不太擅长应对这样局面,吭哧半天也想不出合适台词,只好不着边际随口摸了一句:“咖啡……还挺好喝的。要是店里有苹果派就更好了。”


黑尾像是没料到孤爪会说起这话题一般,抬手掩饰着笑意,而后一本正经答了句“那我下次跟老板说说”。


孤爪也被笑得没意思,伸手挠了挠愈加发烫的耳根,起身说了句那我接下来还有急事先走一步,词也开始写了如果确定要合作我改天写完再送来。


黑尾自然捣头答应说好。


于是孤爪背上包匆匆忙就走,心内嘀咕了一句虽然急事是忙着回去打游戏的新活动,走过转角时候又下意识回头望上一眼,却不料黑尾居然还站在原地,对上了视线还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孤爪只好又迅速撤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再加快几分脚步。





孤爪回到家打了会游戏,这次新活动卡关还挺严重,饶是孤爪这样的资深玩家也不多时就陷入僵局——僵了一阵就只剩焦躁,只好整个人往床上一摊,手机也丢在身旁,桌上还散着写到一半的未完歌词,孤爪打从心底幽幽长叹一口气。


他没有对黑尾说起其实他并不擅长写歌词,不过曲子是那天从咖啡屋回来晚上就有了灵感的,一开始只给了开头寄给黑尾公司,知道黑尾从不唱他人写的歌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报多大希望。做完这事之后几乎是立马就开始后悔,且不说黑尾那边会是什么反应,哪怕公司同意他本人也未必愿意,而自己本来就不是会去主动做无法预料结果事情的性格,只这一次很不像自己风格。


有理由,也不代表自己就能接受自己这反常举动。


当然他很快就知道无论他接受不接受结果都只有一个,那首未完的歌总盘旋在他脑子里,连带着早就已经在心中反复哼唱过数十遍甚至是数百遍的、从一开始就预想好的后半节。


他被这首恼人的歌折磨得想要开始其他工作也总被侵扰,最后还是从揉皱的纸团里找出了那个等着结尾的开头,边写边很不甘心发现自己这次写得格外顺畅。


啧,他咂咂嘴,都是强迫症害的。


结果那首歌写完竟比黑尾公司传到答复还要更早,他也想过直接把写完的后半节直接传真到黑尾公司那,而后就可以索性不用再去管——事后他有些焦虑地发现这是他的第二个错误想法,他在家鼓捣了半天传真机后发现只凭自己能力大概是无法修好没法通常运转的老旧传真机,在带去修和直接把曲谱交给公司之间权衡了一阵,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去了黑尾公司。


啧,他等电梯时候又咂了咂嘴,都是破传真机害的。


故事一旦有了失控的开头,往后情节就愈发一去不回头加速往自己可控范围外狂奔。




再多想也是无法,孤爪重新坐回桌边,叹叹气提笔。他写歌时有诸多习惯,其中之一就是总爱听那歌手的歌,按时间顺序一一听过去,揣摩他的声线呼吸换气咬字尾音,想象他唱自己的歌时会是什么样子,要在哪里让他投入怎样感情,要怎么配合他才能完成自己想象中的作品。


以往这个过程总需要很久,但今天——今天孤爪坐在桌前,耳机里放的是黑尾那首出道曲,他闭上眼,想起今天在公司里跟他谈话时的模样,他说话咬字时下意识的习惯、说到兴奋时的小动作,和很久之前自己就曾见过的他唱歌时的样子。


笔在指尖转了半个圈,孤爪趴回草稿纸前,如此不甘心、又如此确切地肯定自己写完这首歌大概不用太久时间,不用等到list里的歌放到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写完也许还有时间再多打几次怎么都打不死的那个boss。


然后,他又想,如果时间还早的话,该把传真机送去修修了。




3 電波通信


黑尾拿到Reversi的歌词时没能再见到孤爪,心内难免也一阵遗憾。


那之后他上网检索过孤爪的信息,但为人低调又做的幕后工作,资料也少,就连照片也只找到张模糊的侧脸。孤爪写过的歌其实也不算多——其中还有大半是给游戏写的BGM曲——所以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能听过一遍去,听过一遍去之后又总觉得意犹未尽,几乎无意识地游点开循环。


于是孤爪曾写过的音符不知觉间就开始附在他耳蜗里,散在他那一阵走过的每一个角落,通勤时间的电车里、回家路必经那条坂道上和只有他一人在的房间里,直到某一天晚上他梦醒,觉着脑海中怎么有首曲调一直循环重复怎么都挥之不去,他哑着嗓子哼了两个音才懵懵从梦境里回神,想起那是孤爪写给他的歌。


孤爪写歌风格灵活多变,个人色彩几乎像是刻意敛起气息一般产在旋律很深处,取而代之的是歌手本人的风格则格外凸显像是被无限放大,一旦念及至此,他等待Reversi定稿时候的心情就隐隐还加上了些莫名紧张。


——不管怎么说,那首歌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多半就是自己映射在孤爪眼里的模样。




所以他拿到Reversi歌词时其实并没有马上打开看,心情不知为何颇有几分类似自己小时候等待老师宣判考试成绩一般心情,而后才长舒一口气翻开来看。


很不可思议。原本早就已经烂熟于心的旋律一旦加上了歌词,就好像被赋予重新定义,有了不一样的解读方式。阴郁冷清的开头被比作个漫长人生低谷,等待的事物总迟迟无法到来;而后剧情一转,歌词背后那位主人公就转来个命运转折点,试探性前行又再后退,徘徊往复是在与名为命运的神明搏斗,起起落落像场不见刀光的胜负,赌注下得如此孤注一掷;直到末尾重回安稳平静旋律,写的是那主人公饱尝过命运起伏跌宕滋味,生活又复归平静,结局就按照他一开始的期待,不偏不倚在那里等着他。


黑尾拿着那曲子,一时间居然也找不到词句来形容自己心情——上次他还尚能够直接明快把自己感受通通说给孤爪听,而这次,他甚至有几分庆幸现在孤爪不在,因而无论是现在他想必十分丢脸的表情、又或是难以用言语形容概括的窘迫心境正好都可以不必被他发现。





夜久早前就交代过他因为成本原因,这次的单曲无法出实体专辑,只发行网络配信——如果可以的话早点完成也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说不定能行,早点做出点成果让他们看看也好,那时候夜久往黑尾背上大力一拍,还顺口反问了句,你这次兴致这么高还说要自己来做编曲,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黑尾含糊应了一句,录音时间就定在不久之后。


编曲工作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只这一次他比以往还要更认真拼命——且不说之前夜久那句怎么都忘不掉的“最后一次”起了多大作用,他也心知好歌实在太难太难才能遇见一首,不把每个环节都尽全力做到最好就无法体现出Reversi之于他的意义。


更何况,那也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歌。


正式录音时候黑尾拿着已经被他攥得皱巴巴的手写稿子,走进他曾无数次走进过的那间安静无杂声的录音室,听到早就烂熟于心的前奏声响起的时候,居然也非常不争气地心紧了一下。


事后他回想起,那时候怎么唱的反倒记不大清了。


以往唱歌的时候,他总在意如何把感情投入多一点、又不能再多一点,流露出的感情太少总觉得歌者与歌曲本身太过疏离,但表露的感情太多又容易让人觉得是种自我沉醉——听众喜欢某首歌,多半有投射自我感情在内的原因在,而歌者至多只能起个传达作用,填满了感情占了太多份额,就变得像场自娱自乐的独角戏了。


这件事他也是在他的听众渐渐变少了之后才发现的,年轻时总不自觉用力太深太猛,等到自己领悟出余裕的分寸了之后,想挽回也难找到契机。


所以他想他唱那首歌时候定是战战兢兢的。但开始唱了之后他又明显没能顾得上这么多了,那首歌侵蚀他侵蚀得太深,仿佛不是他在完成这首歌,更像是这首歌在完成他了一般。


他只记得唱完以后他心里又紧了一下,觉得这次大概唱得太糟糕,因为他意识到嗓子已经开始发哑。


但谁都没说什么。歌已经奏完了尾音,监督比了个OK的手势,他愣愣地出门收拾,看见夜久,夜久开口又再把话吞下,终于才拣出了句:“我知道你没发现,刚刚孤爪也来了,刚走,应该还没走多远。”


“那我去去就回。”


黑尾撂下这一句后跑向走廊,才想起刚刚夜久说话声音也带着些喑哑,忍不住右手握紧拳——大概唱得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





这次没到电梯前,拐过那道长廊转角就看见孤爪身影。黑尾哑着嗓子喊了几句“孤爪先生”,那道小小影子也没见停,心里想着孤爪八成带着耳机在听歌,这么叫也听不见,索性咬咬牙,冲那缩成一团的背影喊了句“研磨”。


却不想得孤爪猛地停住脚步,原地愣了愣,才摘下耳机回过头来看,对上黑尾眼神的瞬间比了个“你叫我吗”的口型。


黑尾也没缓过来,身体却反倒先一步做出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孤爪身旁。


这时他才发觉他其实还没有想好叫住孤爪之后要同他谈些什么。问他刚刚自己唱得怎样总觉得很奇怪,事到如今再来次长篇演说夸奖那首歌就更不合时宜,只好跟孤爪面面相觑了一阵,在意识到再不说点什么孤爪也许该不耐烦开口道别之后,不过脑挑了最直接的一句。


“孤爪先生,能不能交换个联系方式?”


“诶?”


孤爪也很明显露出一副被这发言惊到的表情,当然黑尾自己自己说完之后也在懊悔刚刚应该来点铺垫,只可惜面对孤爪时候总没有这些余裕。


“那个……我之前也去搜过孤爪先生的资料,写的歌我也全听了。”


“诶?”


“总之,得出的结论就是,我很想再多了解孤爪先生一点。”


不知道这姗姗来迟的铺垫有没有发挥几分作用,黑尾看见孤爪脸上难得又再露出那天玩奥赛罗时的纠结神情,紧绷着的神经不知怎的却突然放松了下来。


“想要了解的话,那些歌和资料已经够多了……我这人也没什么值得了解的。”


“可我不这么觉得。孤爪先生你很狡猾不是吗?写歌的时候都很少流露出自己,所以我才想着要了解歌曲以外的你。”黑尾又再往前跨了一步,这下他跟孤爪之间的距离就比以往还要更近,“再说,值不值得了解也是我来判断的事,孤爪先生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的好。”


孤爪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才叹口气拿出手机来。


“黑尾先生,你要是在大街上这么做的话,绝对会有人报警的。”


黑尾也笑嘻嘻掏出手机,忍着笑音小声接了句放心我才不会在大街上这么做。


然后想了想,为了保持自己在孤爪心中的形象还是没把下半句给说出口。


——除非在大街上遇到你。









==============TBC

最近写啥都很不顺多亏了绯奈老师今晚跟我的battle让我愈发自暴自弃了起来……

写到哪算哪 不知道有没机会写完 总之先不打tag随便看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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