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勺半

星马家兄弟俩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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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最后几日时候，夏季赛刚过、而秋季赛还有一阵，父亲忙着工作、而母亲一到下午就喜欢去隔壁找邻居家主妇唠嗑，全年无休的星马家兄弟俩终于得以忙里偷闲片刻。

活动范围多半是家中和商店街，家中自不用说，一旦只剩下兄弟两人就完全自由状态，电视机从白天运作到下班时间不停歇，与自家四驱车风格一致、完全不晓得何谓暂停的星马豪偶尔抬起头来问隔壁兄长，烈哥哥现在几点，而后才幡然惊醒原来已经是临近父母归家时间，于是慌慌张张关了电视一人拿一本杂志，沦为电视机专享人工风扇两台。

再有时藤吉也会来串串门，伴手礼多半是没人晓得原材料有哪些的水果茶和砂糖蜂蜜从来加得毫不吝啬的甜品。这世上没有小孩不是甘党，剩余最后一块饼干或蛋糕时候永远是兄弟至亲翻脸的最佳时机。一旁的藤吉悠哉悠哉喝完最后一口茶——自己独享一份甜品的他自然不用担心卷入纷争，唯一需要提防的只有败阵后走投无路来对自己盘中下手的星马豪——而后折扇一打扇出的都是冒着暑气的微风，感慨一句这热得没法活的夏天什么时候过去，无视身旁传来一句藤吉你这感叹真像老头的调侃。

一起看看恐怖电影或是鬼屋消暑如何？彦佐收拾好茶具一并建言。

啊，这倒是个好主意。藤吉说罢转身征询兄弟俩意见，你看，要不我们——

话还刚起了个头就被刚刚打了胜仗的豪打断，嘴里还塞满年轮蛋糕，唔哩唔哩听得不是很清：不行，肯定不行。而后三两口咽下嘴中蛋糕，甚至还来不及擦干净嘴边碎屑就接着说下去，藤吉你是不知道，烈哥哥他——

话还未说到重点，后脑勺的小辫子就被揪了一把，连忙捂住脑袋转回身去，正巧对上自家兄长强装镇定表情。于是他转念一想，这秘密当做两人独享也无妨，笑嘻嘻抬手擦干净嘴角碎屑，决定无视藤吉的追问咽下未说完的下半截。

商店街除了有赛车零件和嘎哩嘎哩君，还有堪称零花钱天敌的游戏厅和百货店。游戏厅里赛车游戏一旦开始就能在机器前待上整整一天，满心打算下一盘继续乘胜追击的未来F1赛车手伸手一掏马甲口袋，叮铃哐当的居然全都是赛车零件、一个游戏币也没剩下，只好腆着脸管自家兄长撒娇，アニキ一口一个，尾音扬得能滴下蜜糖来。而对零花钱向来严格管控的星马烈难得硬下心肠，塞住耳朵只管念叨刚刚那已经是最后一盘。

再或者去百货大厦，穿过琳琅商品陈列柜一气直奔楼顶，旋转木马与卡丁车或许还有点吸引力，可惜与一旁赛车跑道比起来结果就完全毋庸置疑。两个人一起就能跟着车跑上好几周——小孩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从不知道什么是累，等到车与人都跑得耗尽电力，并排坐在长椅上，汗水随着楼顶渐起的晚风蒸发、而身体微微透出的暑意也一并消散，已经没有多余零花钱的星马豪悄悄抬眼瞥一下对面大声吆喝的圆筒冰淇淋，假装多看两眼就能蹭到几分清凉，手肘却轻轻被人碰了一下——

“喏，这次算我请你，快收一收你那个直白的眼神啦。”

他小心翼翼接过那个圆筒冰淇淋——是他最喜欢的巧克力味道——百感交集只挤出一句アニキ，明明一口都还没吃过，声音里却全都是巧克力碎屑与奶油味道。

而后他摸摸口袋里经历游戏厅考验剩下的最后一个硬币，决定在回去路上经过那家商店买根苏打味棒冰，掰成两截与自家兄长一人一半吃掉。

暑假要是永远过不完该有多好。

星马豪在自家兄长的房中翻完最后一页漫画如此感叹，顺带及时捂住耳朵以迎接他意料之中的下一句台词。

——我说，豪，你的暑假作业写完了？

于是慌慌张张合起手中漫画飞也似的塞到了星马烈手里，再开口时候一字一句全都带着一生悬命的紧迫。

“拜托了烈哥哥！这漫画给你看，你要看下一卷随时跟我讲，今天的电视遥控器也先让给你一天，所以，呃，那个，暑假作业……”

星马烈拿着手中那卷漫画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不该对自家弟弟解释这漫画故事其实并不很对自己喜好，而且今天也没有大河剧，电视遥控器也没有很需要，更不用说迄今为止的每个暑假末尾豪对自己的类似这番说辞根本已经沦为定番，唯一改变的只有不断升级的贿赂条件。

他坐在书桌前为自己想好了一百个拒绝弟弟的理由，然后默默合上自己看到一半的那本植物图鉴，把手中那卷漫画往桌上一扣，在窗外连绵不绝的蝉鸣里抛出同样一句根本已经沦为定番的台词。

“……真是拿你没办法。”

于是两个人面对面在那张小桌子旁坐下，作业还没写完两页，桌上就被各色凌乱草稿纸和笔记本给淹没得看不清桌面。那笔记本挨个翻过去，每一本没写完的作业都有冠冕堂皇陈词：国文科要写读书笔记，可整个暑假唯一从头到尾看完的只有漫画；数学题目太难，掰手指算都要半天；生物则是观察日记，可惜院里那盆香豌豆还没等得及开花就牺牲在冲出跑道的四驱车轮下；英语就更不用说，唯一有自信拼写从不会出错的单词只有magnum和sonic。

“你啊……”星马烈把笔记本重新高高摞好，“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而只有在这时才格外听话的星马豪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回话：“这不是还有烈哥哥你在嘛！还好有烈哥哥你在！”

虽然平时无敌坦率也能算作他的优点，但今天却比平时还要更甚，加足马力一路直直箭头狂奔进心底里。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干脆承认哥哥的作用这一点，尤其很不可爱——说到底，他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弟弟的不器用？晚上陪自己去上厕所时候除外。

他如此心想，又重重在那本笔记本上算错的数学题下划了一道横线。

这么紧赶慢赶了有一阵，向来坐不住的星马豪终于往地板上一瘫——那情景很像不小心把大福弄掉在地上，还圆乎乎再滚两圈。

“烈哥哥，不休息休息吗？”

星马烈抬头看了看墙上时钟，这次已经比上次假期要进步许多，再加上自己已经深知强迫不在状态的豪再继续学习效率有多低——

“而且啊，上次藤吉带来的那个西瓜也还没来得及吃。”

下决定的时间也很干脆地缩短一半，然后啪地一下合上课本。

“走吧。”

刚从冰箱中拿出西瓜的一刻无疑是夏天最畅快的瞬间——多亏彦佐考虑周到，先前就把西瓜一切两半放好，这下也根本不用再费劲争抢，一人一把勺捧半个西瓜就在廊前排排坐好。

院子里还有今天没来得及光顾的赛车道和顽强复活中的香豌豆花，临近傍晚的太阳并不算很晒，眯着眼抬头就能看见无边青空和一尾浮动流云，花盆架上端端正正排排摆好不知品种的花草，让星马烈想起自己还未看完的那本植物图鉴。这般偶得的悠闲太过难得，而他想起豪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某本漫画情节，那里一打开抽屉就能穿梭时光，只要愿意，就可以过上一百个暑假与五百个无所事事的午后——这样的想法对他来说当然太过消极，但只在自己心内坦露大约没关系。

他当然也会期待明天到来，那里有下一场比赛、有新的对手与朋友，还有终究会长大的自己与弟弟。他这么想时候，心中很像被猫舌头轻轻舔过的蛋糕边沿，柔软地塌陷了一个角落。

“啊烈哥哥，你又在走神！”

隔壁传来这样叫唤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往身旁再挪一些，像是毫不在意两个人靠得太近会聚来许多蒸腾暑气：“怎么啦？”

“喏。”自家弟弟挖一大勺通红西瓜，他那半个西瓜的正中间立马少下一块，而他连嘴边的西瓜子也顾不得擦，把那勺西瓜放在自己这半边——

“烈哥哥你快吃！这一块肯定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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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放弃底线搞起了正太……他俩真甜。